Dear Friends,
最近在掙扎,是留在上海還是回台北工作。
大學同學問我,幹嘛那麼怕回到台灣,是有什麼洪水猛獸嗎?
我想,因為我覺得台北有點無聊、有點小、有點沒變化、有點太單一、有點太熱、有點太濕、有點不夠國際化、有點遇不到有趣的人,電視新聞有點太沒品。
週末身體痠痛跑去按摩。45RMB/70分鐘。
當我臉埋在按摩椅上挖空的洞、面向地板時,有點想掉淚; 回台北就沒有這種便宜的享受了。
晚上去酒吧,輕易地結交來自世界各地的朋友,不管是海外華人還是老外,上海是個很容易遇到各式各樣人的都市; 我又開始擔心,回台北就沒了,大部分的外來人都是來教英文的。
去水果攤買草莓,一籃子9RMB,我知道我若回到台北肯定捨不得,又是一陣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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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上海,我終於體會到 elbow one's way out 是什麼意思。他們會推你、擠你,且並不覺得不好意思。
我有次不小心撞到人或是採到別人的鞋。我跟他說對不起,我發現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完全沒有反應,因為這跟本不是什麼新鮮事,不需要花時間說「對不起」或「沒關係」。
對大陸人比較不文明的這一面,大家都聽多了,也不需要多講。
大陸這邊,有不少的台幹、台灣人,眼睛長在頭頂上再加三公分,自以為自己比較高級,跟服務生、阿姨說話都是用命令&訓斥口氣,真是很讓人討厭又不齒。
我很慶幸我不是這一種,慶幸我可以用一種非評論的角度來看待上海以及上海人,所以我覺得自己這地方有趣、所以我適應地挺好。
但是我卻是真的很proud身為台灣人的。(當然,不是那種在大陸自以為是大爺的台灣人)
最近發生的藏獨&抵制家樂福事件,在辦公室我隨口一問難道沒有人覺得西藏應該獨立嗎?
我單純只是認為,一個議題自然會有不同的意見及反饋,而不該是一個標準答案。他應該是個「申論題」,而不是「是非題」。
但顯然我這個台巴子想錯了。
話一說完,辦公室先安靜三秒,幾個人的眼光如箭一般射過來,好像我剛說了天大的傻話一樣。
接著開始發表一些他們的言論。西藏人如何作亂、中國共產黨要管理如此大的國家、領土、不同民族是多麼地不易。(後者我承認是有道裡)。
我頓時瞭解,身為台灣人是多麼根深蒂固地不同。台灣人是被允許擁有個人思想以及選擇權。
我們可以選擇黨派、可以投票、可以決定要不要上台北街頭排一個「屁」給阿扁。
聽到大陸的國歌、拿來跟我們的三民主義相比,也是一個非常有趣的發現。
我們是在講一個理想、一個主義、一個理念、一個烏托邦。
大陸國歌深深把我嚇到,什麼「起來起來不要作時代奴隸,用血肉去蓋長城」之類的。
我第一次聽到邊傻眼以及邊大笑。(不知道要先傻眼還是先大笑,所以就同步進行)
大陸同事們給我的答案,簡直就是被洗腦後的標準回答。一致、強硬、且不像是自己思考後的產物。
也就是這樣,所以大陸人民不習慣守法,所以公眾場合亂糟糟、所以人民素質普遍低、所以路邊會有「我要做文明人」的紅布條標語。
因為他們沒有選擇、不能發表自己意見。政府呼籲大家不要吐痰、不要闖紅燈。
大家聽時心裡即使不同意、即使有不同想法,也沒有管道、也不會說出來。反正根本就不打算執行、也沒有人執行。
我替他們覺得可憐。
也很高興大學時,老師一再強調不管本科念什麼,教育最終目的是訓練人think independently and creatively的能力。
世界的未來真的在大陸。
我不想離開這裡,因為我覺得留在這裡呢,you don't have to chase the world, instead, the world comes to you.
但我想台灣 現在還有一些東西真的很珍貴 且能被取代的(尚不能),其中一樣就是人。
在這裡遇到太多太多去過、住過台灣的外國人。
除了覺得台北是個boring的城市之外,他們一致對台灣的人的評價都是讚譽有佳的。
他們很明顯地體會到人的差別。
我覺得很開心、也很proud.
以下文章跟大家分享一下。
最後,老娘現在真的是每天很煩啦,不知道之後要去哪裡。
吼!
請大家給我支持一下。
先降,我好胖,我要去運動了。
再會
Melissa
鍾衣緹
2008 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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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作家。沈寧。眼中的台北
浙江嘉興人。一九四七年生於南京,後居上海。一九五三年隨父母遷北京,讀小學和中學。一九六六年大陸文革浩劫,高二停學。一九六九年到陝北山村落戶,接受勞動改造。。一九七七年秋,大陸恢復高考入學制度,考入西安西北大學中文系,畢業後,分配至陝西省電視台電視劇部工作,參加電視劇編劇及拍攝制作。一九八三年夏赴美國愛荷華大學自費深造,學習東亞文化學、大眾傳播學、教育學。一九八六年夏獲東亞文化學碩士,應聘至舊金山任教。一九九0年後,在多家美國公司任職,曾任美國之音廣播電台新聞主播,亦於美國聯邦空軍軍官學院任文職教官。工作之餘,勤於寫作。除在中美港台各地華文報刊發表多種文字之外,近年出版書藉包括:《嗩吶煙塵》《美國十五年》(中國經濟出版社),《戰爭地帶》(中國華僑出版社),《商業眼》(光明日報出版社),《點擊美國中小學教育》(湖北人民出版社),《教官筆記》(中國電影出版社),《A Different View》(美國 Writers Club Press)。
「台北6日」 【聯合報╱沈寧】 2008.01.21 03:49 am
人在海外,只通過報紙和電視發布的點滴去認識台灣,結果是負面的,以為台灣政府業績不彰,官員品格拙劣,台灣人素質低下,文明缺乏,社會混亂,令人覺得恐怖,乃至若干年前有機會在台北謀得一份很好的工作,也推掉了。
最近去了一次台北,發現過去多年的印象,至少百分之八十都錯了。台灣政府確實業績不彰,官員品格確實低下,但僅此而已,就我個人所見,台灣人(至少是台北人)的素質文明,已達到就中國人而言的最高度。
我是第一次去台灣,希望親身了解真實的台灣社會和台灣人,所以推辭了接待單位的盛情,爭取更多個人單獨活動的機會。台北之美,固然依賴台北飯店之眾多,夜市之繁榮,小吃之豐富,飯菜之精美,但更加吸引著我的,卻是台北的人,普通市民們。
走出中正機場,立刻體驗台灣人敬業樂業的精神。我找到長榮公車櫃檯,買票坐車到台北。從桃園到台北,一小時路程,票價135元新台幣,折合4.5美元(設以30:1計),實在便宜,美國丹佛這樣公車,要貴一到兩倍。我對台北毫無所知,詢問去下榻旅館在哪站下車,他們拿出汽車路線圖,指給我看,並用紅筆勾出下車站名。我又問在台灣怎麼打公用電話,他們詳細告訴我,講解幾種價格,告訴我省錢竅門,給我換了幾枚硬幣,說是還有十分鐘開車,我可以先在候車室打兩通電話,指給我用哪架電話機。
在台北期間,我因故換過兩家旅館,沒有來得及告訴妻子更新電話號碼,怕她打來找不到,跟前台服務員一講,他不僅在本旅館電腦上做紀錄,以便所有服務員接到找我的電話,都能轉給我,而且分別打電話到我原先住過的兩家旅館,請那兩處的前台做好紀錄,凡有美國找我的電話,都能轉過來。那兩邊的服務員,也都很樂意地答應下來。
事情都是小事情,但我看出大意義。他們既沒有板了面孔,愛理不理,也沒有「堆滿笑容」,為賺你的錢而忍痛做出「笑模樣」,或者臉上帶「笑」卻心不在焉。我所見到的台北服務員們,臉上總是很和氣,很真誠,也很認真,似乎那樣做很自然,很平常,讓我覺得自己並不比別人低賤,也不比別人高貴,所以很舒服。
� 忠孝路和復興南路的交點,是台北鬧區的中心,每日從早到晚,車水馬龍,熱鬧非常。早晨上班高峰,捷運(地鐵)忠孝復興站裡人湧如潮。但擠在人群中,隨眾進退,發現台北人雖然匆忙,卻曉得禮讓,頗有君子風。即使在捷運車站裡,人滿為患,卻似乎並不喧鬧。那是我在任何中國人聚集之地,從來沒有體會到過的。公車上,飯館裡,就算西門町那樣的熱鬧地方,包括年輕人在內的台北人,也都懂得儘量保持安靜。我從經驗總結:喧鬧與文明成反比。喧鬧之地,必是文明低落之處。喧鬧度越高,文明度越低。而凡文明之地,自然不見喧鬧。由此可知,台北人的文明程度實在相當高了。
此言不虛,有例為證。在台北乘捷運,站內上下自動扶梯,所有乘客都自覺站在右側,空出左半邊,讓趕路人走。我從未見到一個人,站在左半邊,即使整條扶梯左側都空著。最可愛那些中學生,也如此守規矩。中學生本來是最調皮的一群,喜歡結夥說笑走路,可一上扶梯,便都自覺站在右側,絕不為說笑方便,擠在左側擋路。
捷運車廂內,靠門處安排博愛座,即老幼病殘專座。我每天乘幾次捷運,經常看見那博愛座都空著,許多乘客站在旁邊,卻都不坐。上下學時,很多中學生乘車,也都站在博愛座前聊天,絕不占座位,特別有規矩。一次我見到有人抱個孩子上車,立刻有四五人同時站起讓座,令人感動。
捷運車站月台,每個車門前地面,都畫了斜斜的排隊線,我發現不論多麼擁擠的時刻,所有乘客都會自覺依線排隊,絕不亂擠,而且永遠先下後上,絕無搶先之舉。我在台北六天,街道上,商店裡,公車上,飯店裡,無論何處,從未見到一處有人發生爭執,臉紅脖子粗,更別說罵架甚至鬥毆。中國人聚集的市面,能做到如此,實在是讓我感嘆萬分。
台北是個大城市,馬路上行人多,汽車更多。自行車極少見,但輕便摩托車成千上萬,大街小巷,隨處可見,上下班時可說震耳欲聾。但我發現,市內交通亂中有序。十字路口,每遇紅燈,大群摩托車都會停下,而且全部停在停車線後面,幾乎看不到有人搶出白線,停在斑馬線上。左轉摩托車,也都會停在專設的左轉區內,規規矩矩。行人過馬路,從不亂竄,都走斑馬線,遵守燈標。所以雖然車多,還是很有安全感。
我相信,這是台北全民崇尚推廣文明五十年的成果。上世紀後半段時間,當有些地方把野蠻落後當作光榮來崇拜的時候,台北社會開始對三代人進行不屈不撓的文明教育,已見碩果櫐纍。現在台灣實施九年義務教育,所有青少年都起碼國中畢業,進一步建設文明社會,更有雄厚基礎。
因為時間關係,我沒有到重慶南路的書店街去逛,只在瞻仰國父紀念館的路上,順便去了誠品書店,覺得真舒服極了。台灣出版書籍,講究紙張裝幀,所以擺到架上總是很好看,毫無簡陋之嫌。書店之大,之整齊,之華貴,顯示著書世界的壯美。裡面人並不少,但極安靜,絕無擁擠雜亂之感。我走了走,買了一套自己多年前出版的《嗩吶煙塵》,當晚要送人,又買了一批音樂唱片,價格都比在美國便宜一半,真想多買,苦於無法攜帶太多行李。
我星期天在台北故宮博物院參觀,看到許多家長帶領七八歲的孩子,細緻觀看各種展物,低聲地講解,耐心地回答孩子的問題。我看到孩子們驚喜的眼睛,景仰的神情,家長的笑容,非常感動。我想,那些家長肯定都受過高等教育,並且希望下一代也具備深厚的文化素養。這樣的孩子,長大之後,當然會成為文明的人。由此可知,不論有人怎樣地企圖切斷歷史,但中國五千年悠久力歷史代代承傳,綿延不絕。
我向台北的友人們談到這些,讚嘆不已。他們則幾乎一致表示,我選了個不幸的時刻,來到混亂的台北。十年之前的台灣,遠比現在好得多,到處是欣欣向榮,愉悅和諧,人與人之間充滿親切和溫暖。這八年來,台灣被挑起族群仇恨,社會分裂,經濟衰退。我對台北的讚美,倒使台北的朋友們十分感慨,想起過去的美好年代,似乎已是很遙遠的事了。兩個台灣影視界的朋友,跟我吃兩次飯,嘆了幾次:實在懷念過去上學讀書的歲月,雖然生活不那麼富足,但真是和平快樂,無憂無慮。
我到台北的第二天,是台灣政府拆除中正紀念堂牌樓上「大中至正」四個字的日子,所以我一早趕到現場,拍照留念。在報紙上讀,或電視上看,紀念堂前好像萬眾擁擠,衝突頻頻,混亂不堪。實際上,當時在場的不過三五十人而已,警察護衛和新聞記者及工人人數,倒比聚集的市民還要多些。媒體,特別是電視,實在過度誇張,不光誤導民心,而且給台灣人的品格素質抹黑,確是不該。台北人根本不是那樣子的,那天星期五,幾乎所有台北人都在正常上班,很少人願意去參加這個政治鬧劇。
也在中正紀念堂前,我看見綠營的人排隊呼口號,也看見有人高舉青天白日旗示威。一個婦女靜坐地上,舉著一本雜誌,向路人講解紀念堂的建設。兩三隊警察都背著手,站在旁邊看。聽見一個警官指示部下,見此種種,只要民眾不發生肢體衝撞,警察不得干涉,公民有表示自己觀點的權利。
紀念堂廣場上,成群的和平鴿,漫步在森嚴的鐵絲網前面,看到很感痛心。那情景,只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歐洲戰場的圖片上見到過。想不到居然發生在今天,在相當文明了的台北市中心,可見台灣政府確實太落後於時代了。不過,我願意相信,這只是暫時的。美國有句話說:有什麼樣的人民,就有什麼樣的政府。既然台灣人已經走入了理性和文明,他們就一定能夠選舉出理性和文明的政府,造就理性和文明的官員,建設理性和文明的社會。
在台北短短六日,對台灣社會和台灣人有了近距離的認識,並因此增加了許多信心,相信中國人還是有可能達到高度文明。所以我尊敬台灣人,愛戴台灣人。如果有機會,我願意再次到台灣去,享受一個正常,理性,文明的中國人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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